把家当个园子造, 这样中式园林的家仿佛活在红楼梦里


房屋信息:


坐标:江苏南京

面积:使用面积58m²

费用:30w


|练宅记| 第一回:把家当个园子造



/引子/


十年前,我十八岁,一个人离开北方,来到南京求学。除了知道自己进的是建筑系,学的专业是设计,余下的,一概不知。读了几年大学,且不说本事学得如何,倒是把江南之地走了个遍。苏州和扬州去得最勤,因为那儿的私家园林最多,最讨人喜欢。


待在园子里,让人浑身舒坦,又觉着处处精妙,难说得清原因,只能叹服老祖宗高明。从那时候开始,我就巴望着,有朝一日,能给自己造个园子。



系园轴测图


/园林观念/


后来,我拜入师门,继续深造。跟着师父做了不少事儿,也读了不少书。讲造园的,论书画的,说诗文的,或是谈美学的,但凡跟中国传统文化有点儿关系,我都想拿来瞧瞧。事儿做了,书读了,人通透了不少,对园林也就更着迷了。



系园的院子


不是说,弄个小桥流水,来几块儿奇峰怪石,再编个十景八景,就叫园林。堆一座假山,得精通置陈布势,这是山水画儿的要领。栽种花木,贵在疏密得宜,这是书法里的讲究。游玩儿的路径,非得抑扬顿挫,才能让人尽兴,这又是填词作赋的招数。



院子里的平台和假山


园林早就浸透到生活的每个角落,和中国人的各种爱好,都亲密得不得了。说到底,园林是一种观念。再往大了说,和文化有关,是老祖宗用了几千年攒下来的。认知和审美以此为准则,喜欢什么,讨厌什么,讲究什么,忌讳什么,都受他影响。造园子,就是在这观念下,造自己的生活,经营自己的世界。


/在家造园/


再后来,我有了自己的家——七十平米的房子,和一大一小两个院子。惦记多年,终于得了机会,地方不大,但足够造个园子。“心系造园”是件幸福极了的事儿,所以我管自己的园子叫“系园”。




改造前后示意图


这儿本是一处老宅子。大院子朝南,小院子在西,闲置了好些年,至多堆些杂物。院子和屋子谁也不搭理谁,只借用卧房的一扇小门,勉强通着。从楼道入户,见不着厅堂。一条走廊连着三间卧房,两间大的在南边,小的朝北。再加上一丁点儿大的厨卫,看上一眼,就能把整间屋子探个明白。



改造前平面图



系园改造后平面图


地方小不打紧,但不能让人觉着到处堵得慌,看不见远方,喘不过气儿来。中国人造园子,并不执著于“实际的大小”,在乎的是“看上去大或是小”。


对于纯粹的大,绝对的大,没那么迷恋。小有小的好处,小中可以见大,这样的大,是中国人惦记的。比起事物的本性,其间的“关系”更加迷人,这正是“系园”的另一重含义。



系园堂屋


想从小房子里挤出一间大堂屋,并不容易。我相中了朝南的主卧,把阳台也合并进来。连着院子的小门,换成了四扇通高的玻璃,可以单开一扇,也可以四扇全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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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面向院子延出几步,便有了一块平台。回家先到院子,进门儿就能瞧见,堂屋朝着院子敞开,努力向院子伸展。



由堂屋望向八角门和书房



由堂屋望向正院


堂屋里原本有个橱子,能挂上不少衣服,再放些杂物。我想把自己塞进去,把这儿改成一间书房。要有一整面墙做书架,还得有一把舒服的圈椅,看书想事儿的时候得被椅子包着,身子踏实了,脑袋才会灵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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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喜欢架几案,放不下一整张,那就放半张。三件大家具把书房撑了个满满当当。书房足够小,为的是把堂屋衬得大些。



仅容一人坐下的书房


堂屋成了“系园”的中心,向南连着院子,向北接着内室。八角门是堂屋和内室的界线,小得不能再小,却足够高挑。迈过八角门,像是到了另一个园子。从满是阳光的堂屋,没入幽深的过厅,厨卫和余下的两间卧房再依次明亮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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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简单的明暗游戏,给了内室应有的私密,撮合堂屋和院子走在一起。我用明和暗“欺骗”了自己,心甘情愿地相信了眼睛,近处的被推远了,小的也就变大了。



连接各处过厅



透过八角门望向堂屋


榨干了屋子里的油水儿,还不过瘾,我又打起院子的主意。正院儿里放了块儿石头,是前任屋主留下来的宝贝。背后有一面老墙,搁在今天没人稀罕,多半是糊上水泥,刷白了事儿。古人叫他败壁,从中悟得出山水。我趁机在墙上抹出远山,衬着前面的孤峰,便有了一片山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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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败壁里悟山水


沿着败壁向北,推开竹子门,就到了侧院儿。茶棚很大,硬是把院子挤成了天井。这儿足够幽深,像是山林里的另一处洞天。再依着旱园水做的法子,平台边砌了坐凳,地面上铺了砖瓦。园子里该有的,就都有了。



通向侧院的路径


作为主人,园子未必自己造,但主意得自己拿,好不好也只有自己说了算。买定离手,远远不够。掏了钱,不操心,享不着清福。指望着装修公司料理一切,事事都想到你心坎儿里,除非是你肚子里的蛔虫。绞尽脑汁把园子造个大概齐,千万别觉着功成名就,这只是开头儿。


市面儿上的桌子凳子,还有柜子和门,要么太雍容,要么太寒碜,便宜的质量不过关,贵的未必搭调。自己想出来的最满意,大小也合适,找个手艺好的师傅是关键。再有兴致,动手把灯也做了,能亮就成。花花草草不图名贵,搬回家,就得悉心伺候着,别随便糟践东西。



系园里的灯


/日常还是奢侈/


放在以前,这是个奢侈的事儿。尽心竭力自不必说,有文化,有情趣,有本事,有工夫儿造园子的人,一抓一大把。可拿得出银子的人,不算多。现在,更奢侈了。物质丰富极了,愿意花钱的也大有人在。可文化断了,情趣没了,本事早就还给老祖宗了。至于工夫儿,都用来琢磨怎么挣钱了。



竹子门、假山和败壁


不管是皇家的,还是私家的,园林终归是家用的。我觉着,家用的该是日常的,而不是属于少数人的奢侈品。最起码,普通人得有追求的机会和能力。老祖宗留下的东西,有别于现在的生活,也料不到人心世道的变化。


所以,我们得做点儿什么,让传统文化以合适的方式,回归现代生活。数典忘祖不可取,也万万不要把传统文化,当成高深莫测的武功秘籍。写点儿多数人看得懂的,算不上故弄玄虚。做点儿生活里用得着的,总好过无病呻吟。



茶棚与侧院


“系园”是一次尝试,试着把家当个园子造。心有所系,时时惦记,再不起眼的机会,再小的地方,也总能造得出园子。造园两年,我想了很多,也做了不少,一口气说个透彻,着实太难。此篇权且作引,容我娓娓道来。


|练宅记| 第二回:和院子做朋友 




/市井里的院子/


造园子,得找个合适的地方。搁在以前,叫“相地”,请个通晓阴阳的先生,把地势高低探个清楚,风水吉凶瞧个明白。可对于寻常百姓人家,找块儿现成的空地,造片园林,然后住下,确是消受不起。我和妻子合计着,宅子必是要有的,再求个院子,“系园”的条件也就算齐全了。



俯瞰系园正院


花了大半年的时间,我们才寻着一处七十年代的老宅子。房子不大,院子倒不小,在市井边儿上,却并不吵闹。院子是自家的清静之地,没有旁人搅扰。可推门儿出去,还是得有一片市井。“大隐住朝市,小隐入丘樊”,听起来有点儿矫情,实际上诚恳极了。


看透世俗的人,会挑个与世隔绝的地儿,一头扎进自己的世界里,再也不出来。可看得更透些的人,却愿意回归市井。像清明上河图里画的一样,看看叫卖的贩夫走卒,做个市井里的平头百姓。这么说,院子当真要在市井里为好。


清明上河图局部(北宋 张择端)


/正院和侧院/


“系园”有两个院子,挨在一起,光景却大不相同。一正一侧,一阳一阴,一个清朗,一个幽深。正院在南边儿,进深不大,胜在敞亮。只在当中有一条水泥路,余下的都是花木。因为久无人住,少了修剪打理,长势疯得不敢靠近。屋子前的台阶,窄到不能再窄,只是匆匆进去便罢,没地方儿给人歇脚。用漏空花砖砌了院墙,比四面敞开好些,可院子里的事儿,还是给人家瞧得清清楚楚。


改造前的正院:漏空的院墙



改造前的正院:长疯的花木


侧院躲在西北角儿,只有一扇小门能到,图的是幽静。院子上盖了一片顶棚,为的是堆些杂物,后来不知怎么,掀掉了一边。地面用水泥抹了个遍,除了霉迹和苔藓,见不着一点儿生机。朝着侧院的两扇窗户,一扇挂了窗帘装了百叶,另一扇干脆用砖头堵住了事儿。



改造前的侧院:掀掉一边的顶棚


被人偷看总是不自在的。找几捆毛竹,挑些粗细相仿的,截成一人高。中间穿了铁丝,用扎带绑在花砖上便是。


至于院门,把角钢焊成框,中间加三两条横档,竹子也能照样儿绑上。有人说这叫日式,可我觉着,村野里遍地都是的竹篱笆,算不得稀罕。把正院围个结实,不让旁人扰了清静才是最要紧的。



从平台看向院墙:平台、石头和篱笆



村野里遍地都是的竹篱笆



竹篱笆的绑法


前任屋主留了些石头,仔细拣一拣,好生照看。主卧前的蜡梅动不得,夏天能遮了太阳,冬天能闻着花香,还给了卧室该有的私密。再留下一株樱花,一棵紫薇,加上门口儿的金桂,一年到头的花儿就都全了。


树下和边角先撒些草籽儿,日后栽花或是种菜,再慢慢儿琢磨。敲掉水泥,铺上青砖,缝儿里就能冒出点儿绿色。堂屋前还得砌个平台,人能待住,正院便妥帖了。



紫薇和假山



正院的平台和侧院的竹门


侧院的顶棚是拆是留,起先拿捏不准。后来觉着,缺口处落下的光亮,像极了一道天井。索性重做结构,干干净净留出一步宽的距离,最是爽快。


瓦间植草,再补种竹子一丛,天井就有了。侧墙上的两扇窗子,不能封上,也不能大摇大摆地露着。外罩两块儿木窗板,书房的平开,浴室的做成支摘。刷几遍桐油,任雨淋日晒也无妨。把不想看的挡了,余下的都是景致。



侧院的天井



茶棚是自家的“水帘洞”


做个茶棚,隔三差五请伙伴们来闹一闹,由着性子谈天说地,岂不快活。既是棚子,就没必要砌墙,或是封上玻璃。绑一排麻绳子,分得清内外就够了。吊顶太过精致,没了野趣,不如裁几块儿布,一帘帘挂过去,到檐口再垂下。按妻子的说法,像是给自己造了个“水帘洞”。


/院子为伴/


在中国人的生活里,家有院子再正常不过。房间围着院子,长辈住正房,晚辈住厢房,出门儿就得见着自然。每天回家,叩开门先到院子,老天晴,院子也晴,老天雨,院子便雨。院子里的天气再不好,也不讨人嫌,不过是自家的娃儿哭闹罢了。



推开门先到院子


逢年过节,屋里装不下儿孙满堂的大家庭,就索性搬了桌凳,到院子里,摆下酒宴款待宾朋。要种点儿菜,自己吃也行,送给亲戚朋友也行。还要栽点儿花,家里总会有人喜欢。最好再养些猫儿狗儿,能逗着玩儿,还能看家。



猫和樱花


“天棚鱼缸石榴树,先生肥狗胖丫头。”这些事儿,稀松平常,搁在今天,哪儿也寻不着了。眼下的城里人,对院子没那么稀罕,房子大点儿比什么都强。恨不得,把院子里能盖的全盖上,能封的都封上。


期待从院子里得到的,不再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生活,而是可以马上兑现的利益。只是可怜了孩子们,在封闭的高楼里,不是拿着手机,就是抱着平板电脑。



肥猫、篱笆和桂花


我是在外公家的四合院儿里玩儿大的。整日疯跑,从不喊累。蹿房上树,招猫逗狗,样样精通。宁可被母亲抓了,在院子里罚站,也不愿意回屋读书。妻子也一样,从小在自家院子里,拖着胶皮管子浇花,像个男孩儿一样,趴在草丛里捉蚂蚱。


如今造了“系园”,我和妻子有个愿望。盼望着自己的孩子,能像我们小时候一样,在院子里长大,和院子做朋友。


|练宅记| 第三回:堂屋橱里有书房



/一间讲究的屋子/


堂屋,听起来就是间正儿八经的屋子。当中供着祖宗神位,上首坐着父母高堂。族里的儿孙娶媳妇,大办喜事儿,得在这儿拜堂。若是家中发了白事,在这儿停灵,便是灵堂。一辈子最重要的几件事儿,都搁在了这儿。在的人,和不在了的人,相安无事地用着一间屋子,靠的是礼制。想想就知道,得有多少讲究。



江南传统民居:堂屋中的礼制



江南传统民居:堂屋和院子的亲密关系


可这么重要的屋子,从来不关门,或者说能不关就不关。南方湿热,索性连门都不要了。有的地方管堂屋叫“明间”,这意味着,堂屋里的光线应该最好,最亮。以前没有玻璃,窗子都是纸糊的,能透光,但有限。所以,堂屋和院子总是一起出现,关系亲密,像极了一对夫妻。堂屋朝着院子,门得时常打开,这是和自然有关的讲究。



系园的堂屋和平台



堂屋的门朝院子打开


/把堂屋借给自然/


清代有个文人,有趣得很。夏天,蚊子多得不行。这位老兄,愣是把这些嗡嗡作响的小虫,一股脑儿引到帐子里,再喷点儿烟气,就觉得自己看见了青云白鹤。他叫沈复,后来,还把这事儿写进了书里,叫《浮生六记》。


这就是中国人眼里的自然,不一定那么科学,但得有人情味儿,可以想象,也可以把玩。蚊子都能放进帐子,把堂屋借给自然一起玩儿,便算不得什么。



系园剖面图


我们接手的时候,“系园”还是间破旧的老宅子。有院子,没堂屋,一条走廊串着三间卧室。朝着院子的门窗都装上了防盗网,好像把家弄成笼子,才觉得安心。自然像个孩子,任性得紧,要么荒得像废墟,要么疯得像野地。


没耐心伺候,不如把房子搂在怀里不撒手。院子是院子,房子是房子,“三八线”划得清清楚楚,各玩儿各的,谁也不占谁的便宜。



改造前:背靠着院子



改造前:房子和院子的分离


老祖宗不供了,爹妈围着孩子转了,可再不济,也得有个宽敞点儿的地方,招待亲朋好友。就这么着,我把挨着院子的卧室改成了堂屋。既然还叫堂屋,就得大大方方地朝着院子,而且抬脚就到。拐弯儿抹角儿地溜进去,不合适。


从铁栏杆的缝儿里偷偷瞧着,或者背对着,更不能接受。拆了防盗窗,砸了窗下墙,换了四扇玻璃门,从顶到地,都透亮了。赶上好天气,就把四扇都打开,“三八线”没了,院子里的自然,说来就来。至于灰尘和蚊虫,可以多多包涵,也可以学学沈复,以此为乐。



由卧室改成的堂屋



系园堂屋



堂屋里的坐具


/一间没那么讲究的屋子/


中国人讲究奇多,可在书房里少有铺张。刘绍棠管自己的书房叫“蝈笼斋”,蝈蝈儿待的地方,能有多大。沈从文写书的地儿叫“窄而霉斋”,想想就跟豪华不沾边儿。八旬老汉陆游,新辟一间书房,只能放下一张桌子,就美得乐不可支,还要赋诗一首。


乾隆要什么有什么,可偏偏把八平米的“三希堂”当成宝贝,传给了儿子,孙子,重孙子……到今天也没变样儿。书房是难得的个人世界,没必要显摆,小而易安。在这儿不谈礼制,只由着性子。



乾隆的三希堂


/橱子里的书房/


“系园”地方儿不大,处处都得精打细算。卧室改成了堂屋,留下个衣橱没派上用场。橱子不算小,待得下一人有余。索性自己钻进去,蜷在角落里,工作读书琢磨事儿,正好补了书房的缺。以后也好给自己起个斋号,就叫“橱里斋”。



改造中:拆空的橱子



改造中:橱子里的书房


书架要大,经常看的,想看还没看的,或者是留着以后看的,都放在架子上。看不完不打紧,想看的时候没有,最是难过。椅子要大,扶手和靠背把人围个结实,才算舒坦。书读得迷糊了,钻进牛角尖儿了,歪头就能打个盹儿,一觉醒来接着想个透彻。


桌子也要大,小书房里放不下整张书案,就做成“半几案”。桌板的一头儿架在几子上,另一半和书架接起来。再不行,伸出书房一截儿,也不碍事儿。至于我自己,刚好能坐下就够了。



书架、圈椅和半几案


书房再小,也得想尽办法,开出一扇窗子。通风换气自不必说,整天憋在个闷葫芦里,多灵光的脑袋也不听使唤。窗外至少是个安静的处所,要是街坊大妈天天躲在窗户根儿下,唠点儿家长里短,屋里的人不被逼疯才怪。


最好对着自家院子,框出来的景致便由得自己做主。有能耐的,找几块儿好石头,叠一座假山,图个幽静。简单点儿,种上一丛竹子,也能向东坡老先生聊表敬意。



朝向侧院的窗子


/讲究还是不讲究/


“系园”里,堂屋最大,要说来一套明朝的家具,放几个汝窑的瓷瓶儿,装点门面,这事儿我想不通。可为了让堂屋朝着院子,费心思,花银子,我乐意至极。


书房最小,除了一屋子书,就是我自己。要是塞满了名人字画儿,一本像样儿的书也没有,那不叫书房,是库房。说到底,不管是造园子,还是盖房子,该讲究的好好讲究,不该讲究的别硬要讲究。放在面子上的,多数是为了显摆,做在里子上的,才算是讲究。



架子上的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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